文/戚梦颖

2022年的打工人，可谓命途多舛。

有人经历了“史上最久”的居家办公，一边与家中小床难舍难分，一边忧愁自己完不成的KPI；有人每天离开办公室时都要随身携带办公用品，因为第二天能否走出小区都变成上班路上的最大考验。当然，也有那些花式避开封控区域、核酸一直阴性的天选打工人，成为各个公司、单位的中坚力量。

这一年，有些人从事许久的行业遭遇至暗时刻，另起炉灶还是继续坚守，这一道选择题并不好做。还有些人遇到了职业发展的“中年危机”，他们选择抛下手头的一切重新出发，寻找人生逆社会时钟的活法。

上班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快乐的事。在今年，一些人开始尝试不同的工作方式，或是远离固定的办公室成为数字游民，或是为自己匹配一份“神仙工作”，使得工作不再那么讨人厌，让自己从工作中汲取到人生不断前行的动力。

年末，这场“阳了个阳”为打工人2022年的年终总结画下或无可奈何或意想不到的句号，也写下了难忘的注脚。无论如何，2023年都将是崭新的一年。

居家办公

2022年，职场人的工作场所，从办公室“解脱”出来。

受到疫情影响，北京、上海等城市都在今年遭遇大规模长时间的封控，绝大多数的单位、公司都面临着员工无法全员按时到岗的问题。因此，对于那些可以在线上推进工作的单位和公司来说，让员工居家办公成为维持公司运转的唯一办法。

居家办公，意味着更自由的工作环境。有些人能够暂时省去费时费力的长距离通勤，一边有时间“补觉”，一边还有时间为自己烹饪健康的餐食。

当然，居家办公并不等于更舒适的工作环境，尤其对于租房者而言，狭窄的空间和餐桌椅并不能为长时间办公提供多少便利，反而一整天下来，腰酸背痛更严重了。

更麻烦的是，居家办公期间，员工与公司之间也出现了新的矛盾。5月时，有网友爆出公司要求员工安装电脑监控软件，在工作日每5分钟抓拍一次人脸，每天截屏次数不得低于89次，否则视为旷工，扣除全部绩效工资。

另外，居家办公的降薪问题也层出不穷。对于不少公司来说，一方面疫情期间本身营收就不容乐观，另一方面，居家办公期间，员工离开公司监管，使得公司降低对员工的信任，降薪似乎就成为必然的选择。

除了工资遭遇不同程度的打折，也有职员因居家失去部分补贴导致收入下降。此外，也出现公司控制每日居家办公到岗率、强制要求员工“凑假期”休假、请假的现象。

但即使如此，居家办公也让不少打工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有了不去办公室也能工作的体验后，居家办公开始受到不少人的欢迎。

根据埃森哲今年在海外的调研，即使部分雇主已经要求员工返回公司，目前仍有超过10%的员工每周至少3天时间居家“打卡”，加上每周居家时间在1～2天的员工，每周至少一天时间在家工作的员工占比超过所有被调查雇员的三分之一。

在国外，居家办公的制度化来得更早一些。一些科技公司已执行了近两年的远程办公、混合办公模式。此前，微软、谷歌、META、推特都表示员工可以永久居家办公，苹果则是采取混合办公模式，爱彼迎更是在2022年4月宣布，员工可在不降薪的情况下实现永久远程办公。

在国内，根据5月发布的《中国远程居家办公发展报告》（以下简称“《报告》”），即使在不考虑疫情影响的情况下，20%的求职者希望全部天数都可以远程居家办公，希望一周中至少有1天可以远程居家办公的求职者占比高达95%。

图源《中国远程居家办公发展报告》

《报告》还显示，疫情开始后，娱乐/体育/休闲、计算机软件等行业支持远程居家办公的职位招聘份额大幅增加。目前，互联网、数字化、单体化、知识型的行业占据远程居家办公职位招聘的主力位置。

今年2月，携程宣布从3月1日起开始执行“3+2”办公模式，即每周有1～2天，符合条件的员工可自行选择办公地点，可以在家里，也可以在咖啡厅等其他地方。携程集团联合创始人兼董事局主席梁建章曾表示：“混合办公正在变成一种全球性的趋势。期待更多企业拥抱变化，开始效仿和推广，这将对中国社会和经济产生深远影响。”

变化与坚守

近几年，随着不确定性的增加和行业周期发展变化，不少行业都被风暴席卷，昔日红海变夕阳。失业焦虑不在于35岁，而在于明天。

根据《2022未来人才就业趋势报告》显示，当前市场环境下，职场人的职业安全感普遍较低。从职场人自己的打分情况来看，服务外包、消费品、房地产、互联网是目前职业安全感最低的四大行业。

最近，综艺节目《令人心动的offer第四季》上线，聚焦建筑设计行业，呈现10位建筑实习生一个月的实习经历。观众可以从中窥见建筑设计师的精准和天马行空，建筑设计行业的魅力一览无余。然而，对于从业者而言，这两年却并不好过。

中原地产研究中心数据显示，2021年楼市调控高达651次，刷新历史纪录，同比涨幅高达33%。几家代表性房企接连爆雷，压力逐渐传导至整个行业。不少建筑设计院年终奖惨遭腰斩，甚至有的“颗粒无收”。

报告显示，2021年第四季度，房地产行业平均招聘薪酬10394元，近六成房地产从业者薪资原地踏步，二成以上经历降薪。

到2022年下半年，房地产行业依然疲软。地产人不得不接受越来越少的裁员赔偿和被腰斩的年薪，工资也很难按时到手。智联研究院的数据显示，2022年三季度，房地产/建筑/建材/工程行业的招聘平均薪酬为9978元，环比下跌2.7%，同比下跌2.3%，薪酬排名第24位，较去年同期的第16位下降了8个名次。而根据前程无忧发布的《“网课一代”就业机会调研》报告，房地产行业82%的雇主对2023届毕业生的需求有所减少。

而这份就业压力也传导至高考时就提前“择业”的年轻人，土木工程等地产建筑相关专业惨遭“断档”。

7月时，河南省公布2022年普通高招本科一批院校平行投档分数线，其中，土木工程专业中的王牌同济大学在河南理科投档最低分排名下降41522名。此外，多所高校的相关专业出现计划余额。而且，相比去年，多省土木工程类专业今年的录取排名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

当然，动荡不只发生在建筑地产业。这一年，裁员潮还席卷了国内外的互联网行业，快消行业也面临洗牌重整。

船小好掉头。对于个人而言，宏观层面无法撼动，但至少在微观层面，还能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稳定的“体制内”、国企吸引力依然不小，而外企也凭借相对稳定的组织架构、业务规模、薪酬福利等因素重新受到职场人青睐。根据《2022职场人跳槽调查报告（前三季度）》，国企依然是受访者跳槽的首选，优先考虑进入国企工作的员工占比达到三分之一，而跳槽首选外资企业的受访者占比较去年同期回升了8%。

当然，在各行各业都面临不确定性时，抓紧当下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上述报告显示，73.2%的受访者所在公司/部门的员工跳槽比例小于10%，17.5%的受访者所在公司/部门的员工跳槽比例小于1%。与2021年相比，人员流动性大大减小。

《2022职场人跳槽调查报告（前三季度）》

不过，即使在越来越求稳的就业求职环境下，仍有人选择打破社会时钟的桎梏，没有停下走出去看看的步伐。“辞职留学”“大龄留学”成为职场人充电、更换赛道的新选择。

根据《2022中国留学白皮书》，意向留学群体中，毕业后再计划留学的意向人群比例也在逐渐攀升，从2016年的9%增长至2022年的15%。

在某社交平台上，有关“辞职留学”的帖子数量有近万条，帖主的年龄从20多岁到40多、50多岁不等。无论此前的工作薪水颇丰，还是在旱涝保收的“体制内”，都有人选择抛下手头的一切重返校园。

新职场

2022年，职场人开始探索工作的边界。

与居家远程办公同步发展的，是国内数字游民群体的壮大。顾名思义，数字游民指的是不需要固定的工作场所，依靠互联网就可完成工作获得收入的工作群体，因此他们常常带着电脑到处旅居。

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数字游民有WiFi就行。

疫情开始后，国内外的数字游民数量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增长。据不完全统计，全球目前有超过3000万人的数字游民。《福布斯》统计，克罗地亚、葡萄牙、冰岛、希腊等46个国家还专门推出了数字游民签证。

2022年初发布的《2021中国旅居度假白皮书》显示，超六成年轻人渴望成为办公地点不固定的“数字游民”，在工作的同时享受度假生活。

如今，大理成为国内数字游民最典型的聚集地，而海南陵水、浙江安吉等地都开始形成数字游民社群。自数字游民这一概念在海外兴起以来，地理套利就是该群体生活方式的重要特征。只不过，从海外到国内，这个概念也从“赚第一世界的钱到第三世界花”变成“赚一线城市的钱到三线城市花”。

在数字游民群体中，有远程办公的公司职员，也有独立工作的创业者。没有打卡和工位的束缚，数字游民实现了办公时间和空间的自由。但对数字游民来说，最大的自由也需要最强的自律，他们需要为自己的时间和工作规划负责。但最重要的是，他们有了对自由度至高的掌控权。

诚然，因为工作性质的不同，注定能够成为数字游民的只有一小撮人，但职场形态确实正在发生越来越多的改变。今年，英格兰、比利时、瑞典和冰岛等国家开始对“四天工作制”进行试验，2023年，美国、苏格兰等多个国家也将尝试启动相关试点。

但不可否认的是，目前对大多数人来说，上班仍然是一件令人生厌的事情。《2022职业倦怠报告》显示，88%的受访者有着不同程度的“厌班”情绪，只有12%的人能在上班中获得快乐。

在豆瓣小组“我真的好爱工作啊！”中，有2.7万多名组员正在努力成为这12%的一员。他们分享着令人羡慕的“神仙工作”，或是关于“热爱工作”的经历与感悟。对那些爱着工作的人来说，上班不仅仅是糊口谋生，更是关乎着如何生活、如何与自我相处的探索。

寻找到工作对于自己人生的意义，或是发掘其中的快乐，才可为“可持续上班”赋能。